我，當備胎女友就可以 (第二卷 9)

第9話 打破門禁

說到秋天就是文化祭。

由於我們高中也會舉辦前夜祭跟後夜祭，文化祭的舉行時間會稍微長一點。

文化祭的準備已經開始了。不僅班上的大家都留到很晚，操場也正在搭建舞台。

「辦解謎遊戲的話，我認為很有推理社的感覺，應該會很受歡迎喔。」

擔任學生會長的牧充滿熱情地說著。

放學後，當我跟橘同學一如往常地在社辦休息時，這個男人闖了進來，並開口要求推理社也在文化祭上舉辦活動。

「就算你這麼說……」

本來這就是只為了使用社團教室而創立的掛名社團。雖然暑假奇蹟似地辦了個像樣的活動，但這裡就只有我跟橘同學兩個稍微會看推理小說的人而已，完全沒有進行任何創作活動。

「橘你怎麼想？」

見牧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，橘同學面無表情地回答道：

「沒什麼特別的想法，不過要是社長想做我就會幫忙，大概是這樣。」

「還是老樣子這麼冷淡，這可是文化祭耶？稍微熱情一點吧。」

總而言之，牧繼續說道：

「你們稍微幫忙想一下吧，否則擔任顧問的小三木可就沒面子了。」

好好好，我這麼回答。畢竟光想也不用花錢。

「話說回來，你們還在交往啊。」

「是啊。小三木工作上有很多事情煩心，我得陪著她才行。」

這個叫做牧的男人正在跟大學畢業兩年，擔任英文老師的三木老師交往。由於她也是推理社的顧問，要是社團沒有活動成績的話，三木老師就會在職員會議上被質問。

「事情就是這樣，拜託你們嘍。這個姑且先給你們。」

牧遞給了我兩張票。

「這是什麼？」

「是遊樂園的票。那裡不但有鬼屋，也有舉辦密室逃脫遊戲，應該能當作參考吧。」

說完這些話之後，牧連忙離開了教室。他是學生會長，文化祭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吧。匆忙的氣氛也隨著牧的離開散去，房間氛圍再度恢復平靜。

這個只有橘同學和我的空間裡，只有小說書頁翻動的聲音迴蕩著。

沉默有如飄落的細雪般不斷堆積。

又過了一陣子之後──

「那麼，既然學生會長已經離開了。」

橘同學放下書本，不疾不徐地站了起來。

「社長，要喝咖啡嗎？」

「嗯。」

橘同學用蒸餾咖啡機泡了杯咖啡。所謂的蒸餾式咖啡，簡單來說就是一種要花時間泡的咖啡。暑假一結束，橘同學立刻就將相關工具帶來社辦，並在之後每天都幫我泡咖啡。

「來，社長。」

橘同學將兩杯咖啡放在桌上。

「謝謝。」

「不客氣。」

這麼說完之後，橘同學表情平淡地在我身邊就座。以社長跟社員的距離感來說有點太近了，更重要的是她和柳學長之間還有著婚約，但是──

她那從迷你裙下方伸出的白皙大腿正緊貼著我的腳。

「橘同學……這間教室很大。」

「砂糖只加一顆就好嗎？」

「空間寬廣到還能放下一整張沙發，你可以再多加利用一點，再怎麼說這樣也靠得太近了。」

「今天我泡得有點濃，希望能合司郎你的口味。」

「那個，橘同學，有在聽我說話嗎？」

最近橘同學總是很熱心地幫我泡咖啡，兩人獨處時還會用司郎這個名字來稱呼我，而且非常不願意坐在我對面，總是想坐在我身邊。

「只要跟司郎在一起……就會有點緊張……」

「我們之間的對話不成立耶。」

「兩情相悅真厲害呢。」

橘同學維持著冷漠的感覺，低著頭繼續說了下去：

「司郎可以對我做跟其他女孩子不能做的事，相反地，我也能對司郎做跟其他男性不能做的事。」

「不，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吧？」

「都能做喔。」

「啊，終於對上話了。」

「因為司郎對我做什麼，我都會覺得很開心。」

「真是極端耶。」

而我大概也是一樣，只要對象是橘同學，無論被怎麼對待我都會很開心。或許這就是所謂的「第一順位」吧。

「雖然當作沒事般地繼續相處，但我們的關係都有可能發生變化。只要稍微鼓起勇氣，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。無論是讓感情失控，還是順勢做出確認彼此感情的事，一想到這裡……我就覺得有些緊張……」

橘同學一邊這麼說，一邊將自己纖細的身體倚靠在我身上。

我想在放學後的社團教室里，抱住眼前這位有著獨特氣質，我最喜歡的女孩子。

但是──我還是將她給推了回去。

「為什麼？」

橘同學皺起了她漂亮的眉頭。

「你為什麼這麼做？」

「講過好幾次了吧。『當備胎女友也沒關係』這種說法，我不打算接受。」

夏天集訓時，我第一次跟橘同學接了吻。當時她這麼說了。

我能夠一如往常地和早坂同學卿卿我我──

能夠照常和柳學長打好關係──

除此之外，還能跟夠跟她成為情侶──

『我當備胎女友也沒關係。』

當時我們就那樣一直親了下去。不過自從集訓結束之後，每當橘同學害羞地想靠近我，我都會推開她。

「瞞著學長做這種事，也太不道德了。」

「你還想當個好人啊。」

橘同學的表情變得冷淡。

「我討厭這樣的司郎。」

「即使你這麼說，不對的事情就是不對。要是讓早坂同學知道我們做了這種事，她會怎麼想。」

「早坂同學那個只是單純的練習吧。」

橘同學並不知道我跟早坂同學以備胎身分交往的事。她相信早坂同學有其他喜歡的人，我只是用來練習的『練習男友』這個藉口。但是，橘同學的直覺十分敏銳，想一直隱瞞下去是不可能的。

「難道不是嗎？」

橘同學那泛著藍色的雙眼注視著我，但很快就用一句「算了無所謂」結束了這個話題。

「就算早坂同學是真心喜歡司郎也無所謂，我當備胎就好。」

所以就來偷偷做壞事吧──

她這麼說著拉住我的領帶，將我的臉拉近打算吻我。

就在即將碰到的時候，我再次抓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。

「橘同學跟早坂同學是朋友吧。」

她們兩個最近感情很好。下課時間橘同學有時會來到早坂同學在的教室，或是讓早坂同學坐在前面，自己幫她綁頭髮，非常有女孩子氣息。按照大家的說法，這副光景似乎十分「尊貴」。

「我們假日的確會一起出門。」

「別看早坂同學那樣，她幾乎沒有會對自己一視同仁的朋友。所以我認為她應該很高興能夠認識橘同學。」

「我也幾乎沒有女性朋友，所以很高興能跟早坂同學打好關係。」

「那就更不該對那位朋友有所隱瞞了吧。」

「話是這麼說……你又想用這種話來逃避了吧，明明都願意跟早坂同學練習了。」

橘同學皺起眉頭露出不滿的表情。自從夏天之後，我們就沒再接過吻，這是因為我會拒絕的緣故。每當我這麼做，眼前這個平時表情一成不變的女孩子就會顯得欲求不滿，見到她這種反應會感到高興的我，果然是個無藥可救的男人。

「在電影院時明明願意跟我牽手的。」

「那個是……」

「無所謂了。」

那個時候我沒有甩開橘同學的手，所以我也算是共犯。不過，橘同學並未繼續追問下去。

「我懂了，司郎不想背叛任何人，所以到今天為止才跟我維持著社長和社員的關係。」

「……嗯，就是這樣。」

「如果社長這麼希望，那我也會遵從。會做出未婚妻該有的行為，不會再做會讓社長困擾的事。會當個好孩子，不會繼續做壞事。」

「或許該說，社長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。」橘同學這麼說完後就從我身上離開了。

「我本來就一點都不喜歡社長。」

「被當面這麼講還真令人難受。」

「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陌生人了。」

「還真是極端耶。」

「就算待在一起也一點都不開心，我要回去了。」

就在橘同學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時，她注意到了放在桌上的東西。於是她嘆了口氣，用提不起勁的動作將桌上的紙捏了起來。

「這個該怎麼辦？」

她的手上是牧留下來的兩張遊樂園門票。

「該怎麼辦呢。」

「我認為當作社團活動的展出項目前去考察是非常自然的事。」

「說得也是。」

我稍微想了想之後這麼說。

「那麼這周六就去看看吧。」

「雖然我認為社長不會誤會，但這不是約會，請不要有所期待。」

「還真敢說呢。」

「我們只是普通的社長跟社員。」

「我知道啦。」

「跟社長一起出去超讓人沒幹勁的，麻煩死了，不如我自己去還比較好。」

「這句話要是對我以外的人說會死人的啊。」

這不是約會，而是為了文化祭進行的考察。

既不會背叛任何人，也沒做任何虧心事。

我們只是社長跟社員，不過──

跟橘同學一起出門的事，我想自己應該不會告訴早坂同學或學長。

我想橘同學大概也是一樣。

◇

橘同學十分引人注目。只要走在街上，無論男女都會盯著她看。而且並非是一般覺得漂亮的反應，而是在平凡的日常生活突然撞見超乎常理的美女，使得大家忍不住嚇了一跳的感覺。

周末搭乘電車的時候也是一樣。

每個上車的人一定都會多看橘同學一眼。

而我正和這樣的她並肩坐在一起。

我們兩人正一起前往遊樂園。

沿海的風景不斷流過車窗外。以假日出遊來說，現在時間算是偏晚，因此電車裡空蕩蕩的。陽光灑落在海面上，閃爍著燦爛的光芒。

『橘同學，明天有什麼打算？』

『中午過後再慢慢過去就行了吧？畢竟只是單純的考察。』

這是我們昨天進行的電話對談，橘同學始終都是一副懶洋洋的語氣。

看來她是真的對我失去了興趣。

「橘同學還是老樣子在聽日本電台？」

「反正社長也還是在聽文化電台吧，別裝清高了。」

「我最近也開始聽TBS電台了。」

「是嗎，我沒興趣。」

我們隨口這麼聊著，感覺她就像個因為要進行文化祭考察才勉強跟來的女孩子。

聊到一半橘同學就睡著了，但她不僅肩膀沒有碰到我，也沒有主動將身體靠過來。

「首先就去鬼屋吧，我想看一下。」

抵達遊樂園之後，橘同學立刻這麼說著。她既不打算去有噴水池的廣場拍紀念照，也沒有去商店買能戴的東西。

只是快步往鬼屋的方向走去，就像是在處理公務。

「話說回來，橘同學你們班好像是要開鬼屋吧？」

「嗯，就是那樣。」

「橘同學要飾演什麼呢？」

「鬼。」

似乎是身穿白色連身裙，將長發垂放在臉前面的形象。

「很適合呢。」

「那部分也要參考。」

正如橘同學所說，她自從走進鬼屋之後就開始仔細地觀察四周。這裡是個以古老民宅當作主題的日式鬼屋。不僅很暗，還撥放著詭異的音樂。但是橘同學卻絲毫不受影響。

「橘同學不怕這種東西嗎？」

「完全不怕。」

就算化著特殊妝容的和服女性不斷逼近，橘同學也沒有逃跑，反而還主動靠過去進行觀察。

「稍微怕一下嘛，扮鬼的人都傻眼了。」

「呀──」

「語氣真平淡耶。」

「比起這個，總覺得社長你好像腿軟了耶？」

「是嗎？是因為最近坐姿不太好吧。」

「從剛剛就不停發出慘叫。」

「喉嚨的狀況不太好，我在做發聲練習。」

「要我牽你到出口嗎？」

「我才沒那麼丟臉！」

我們的鬼屋之行平安落幕了。雖然這裡是個能自然跟女孩子貼近的樣板景點，但不僅橘同學對恐怖事物的耐性過於驚人，被她牽著走也總覺得不太對勁。

然後我們朝下一個目的地的活動館走去。

「怎麼了？」

見我開始東張西望，橘同學這麼問道。

我的視線前方是一間賣冰淇淋的店。

「我只是在想橘同學會不會想吃那個，你喜歡吃冰淇淋吧？」

「不必了，畢竟我們又不是來玩的。」

「這樣啊，說得也是。」

隨後我跟橘同學前往了限時舉辦的密室逃脫遊戲區。

我們參加的遊戲用的是被關在設有炸彈房間裡的設定。

只要解開準備好的謎題，就能得到能打開門鎖的號碼。

「聽說逃脫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七。」

「好像很難呢。」

「不過我們是推理研究社的。」

「輕輕鬆鬆呢。」

我們走進房間就座。聽完主持人的說明，並隨著信號開始遊戲。

接著橘同學見到桌上看似填字遊戲的紙之後，立刻就扔了出去。

「我對這種像是考試的謎題……有些過敏……」

「真拿你沒辦法。」

如果想抵達最後的答案，就必須解開數道謎題。當其他隊伍都在合作填寫一開始的填字遊戲時，我獨自解著謎題。

「解開填字遊戲之後，似乎得出了『看牆壁』這個詞。」

「啊，應該是那個吧？」

橘同學指著房間的牆壁。

有個數字混在裝飾華麗的牆壁上。牆壁明明很大，但橘同學卻能在瞬間找出僅此唯一的數字，她的觀察力果然很優秀。

為了解鎖必須收集好幾個數字，但時間很快就用完了。

「真是可惜。」

「雖然最後十個數字的解答，我們只解出三個就是了。」

因為橘同學只挑選自己喜歡的題目來解，導致幾乎沒有進展。

這方面暫且不提，在走出活動大廳後，我看著天空這麼說：

「太陽已經下山了呢。」

「畢竟出發時都過中午了。」

「要去逛逛其他地方嗎？」

「該回去了，畢竟我家有門禁。」

在街燈亮起的遊樂園裡，情侶們紛紛牽著手走在路上。在那之中，我們並未理會雲霄飛車和摩天輪，而是逕自朝著出口走去。

我跟橘同學之間相隔著足以讓一個人穿過的空隙。

「學生會長要我們在文化祭上舉辦密室逃脫遊戲，但那是辦不到的呢。」

「是啊。」

「隨便弄個展覽之類的矇混過去算了。」

「就做個推薦的推理小說列表，把書陳列出來吧。」

「想好清單之後傳個訊息給我，我來做看板。」

就在聊著事務性話題的這段期間，我們走出了遊樂園。

沿著設在海岸邊的步道往車站的方向走去。

街上燈火通明，海上吹來的風有些寒冷。

『我家有門禁。』

正如她的這句話，橘同學快步走在我的前方。

我以為這段曖昧的關係會一直持續下去。

能和橘同學維持社長和社員的身分，和早坂同學相處融洽，也能和柳學長維持以往的關係。

我認為那樣就好。畢竟我果然無法背叛學長，也不想破壞橘同學的家庭，更重要的是，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早坂同學。

當初約好只要跟第一順位的對象進展順利，我跟早坂同學的關係就告一段落。但現在要是問我能不能幹脆地這麼做的話──

想到這裡，我決定維持現狀。

我現在最喜歡的人還是橘同學。不過，不跟第一順位的女孩子交往原本就是我的哲學，我能像這樣近距離看著她就夠了。

就這樣不傷害任何人，跟橘同學保持適當的距離生活吧。我是這麼想的。

可是──

「無聊，真是無聊。」

橘同學這麼說著停下腳步，接著回過頭來。

「像這種別腳戲，我果然演不下去。」

橘同學的氛圍和剛剛那懶散又事務性的感覺截然不同。

恢復成以往浪漫，氣勢洶洶又咄咄逼人的美麗女孩子。

「司郎，這算是約會吧？」

她用彷佛能看穿人的視線看著我說。

「不，就說過這是為了構思推理社在文化祭上要舉辦什麼節目的考察了吧。」

「那種事真是麻煩死了。」

因為啊，橘同學繼續說著。

「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推理社辦不了活動了吧？」

「這個……」

「畢竟司郎是文化祭的執行委員啊。」

沒錯。

我負責搭建後夜祭的舞台。此外，我也很清楚橘同學因為要扮演班上活動的鬼而十分忙碌。所以我很清楚社團是不可能在文化祭上舉辦活動的。

「即使如此你還是收下了遊樂園的票，是因為你本來就想跟我一起出門吧。」

橘同學的眼角微微地變得濕潤。

隨後她充滿情緒地開了口：

「我啊，是打算把今天當成約會的呦。」

這就是她不再演戲的瞬間。

眼前這位站姿凜然，但卻有股莫名虛幻氣質的橘同學接二連三地說出了我一直視而不見，裝作沒注意到的事。

這正是橘同學今天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話語，或是本來想一直隱瞞到最後的感情。

「其實我很想早上就來，想在入口一起拍紀念照，想戴著成對的頭飾逛遊樂園。也想一起吃冰淇淋，還想一起搭雲霄飛車跟摩天輪，可是司郎想維持社長跟社員的關係，我才假裝不感興趣。」

「橘同學……」

「吶，司郎今天原本是怎麼打算的呢？」

見到橘同學的眼眸深處十分寂寞地流露出如同少女般的不安，使我不禁說溜了嘴。

「──我是當作約會來看待的。」

「你也早就發現我是在演戲，從一開始就很清楚我是抱著約會的打算來的吧？」

我知道。

自從橘同學出現在約定地點的時候開始，我就一直很清楚這件事。

幾天前，大家一起去電影院的時候，橘同學是一副用帽子遮住翹起的頭髮，雖然能稱作男孩風，卻完全是在敷衍了事的打扮。

不過，今天在剪票口的橘同學則完全不同。

她身穿一件有褶邊的灰白色女式襯衫，搭配上外套、蝶形領結和長裙。每件衣服的材質都很高級，就像是個出門逛街的千金小姐。不僅畫上了淡妝，頭髮也卷了起來，是很明顯的女孩子打扮。

「明知如此還假裝沒發現，真是過分。」

「……抱歉。」

我又何嘗不想把這當成一場約會。

可是也只能裝作沒發現。要是我和橘同學任由感情驅使，一定會有人受到傷害。我的手上還留著早坂同學的觸感，心中也有許多和柳學長的回憶。

所以我才想跟橘同學維持著曖昧的關係，但是──

『無所謂了。』

平時總是說著這種話的橘同學，現在受到了沉重的傷害。

感覺淚水隨時都會從她的眼中奪眶而出。

「昨天我睡不著。」

橘同學開了口。

「我一直在想，究竟該怎麼做才會讓司郎誇我可愛。我從衣櫃里拿出了許多衣服比對，在鏡子前面煩惱著，還看了影片學習該怎麼使用捲髮器。」

「橘同學……」

「想到那些事都被視而不見──讓人有些難受。」

考慮到我們四個的關係，我不該講出這句話。

但就在我見到一滴淚水逐漸從橘同學的臉頰滴落之後，我將中午在車站剪票口會合時沒說的話說了出來。

「今天的橘同學非常漂亮。雖然平時的你也很不錯，但今天更是美麗。」

「司郎……」

橘同學聞言表情亮了起來，我因為想見到自己最喜歡的女孩子露出笑容，跟她一樣講出了今天整天都沒說的話。

「我也想早上就過來，也想一起拍照。雖然戴頭飾讓人有點害羞，不過我也想一起吃冰淇淋、搭雲霄飛車和摩天輪。只要能跟橘同學在一起，就算乘坐無聊的咖啡杯也無所謂。」

「……咖啡杯才不無聊呢。」

「我的意思是有這麼想跟你約會。」

「那樣的話……」

橘同學擦了擦眼角，有些害羞地將頭轉向一旁，並朝我伸出了手。

「……來牽手吧。」

當我握住橘同學手的瞬間，四周的景物一口氣變得清晰。

世界彷佛被染上顏色般有了色彩。

眼前是西下的夕陽、海邊的道路，以及保持一定距離設置的街燈。

我們懷著開心，卻略帶傷感的心情手牽手走在路上。

晚風吹過，橘同學按住自己的頭髮開了口：

「我喜歡你裝傻的態度，也不必把一切都講出來。不過，唯獨這件事我想徹底弄個清楚。」

「弄清楚什麼？」

「要不要跟我交往──」

別再矇混過去了，橘同學這麼說著：

「你現在就做決定吧。」

◇

「司郎的手，比想像中更大呢。」

「橘同學的手則是跟外表一樣纖細。」

「我有在彈琴，所以其實很有力氣喔。」

橘同學加重了力道，她手骨的觸感透過被握緊的手指傳了過來。雖然有點痛，但很舒服。

由於橘同學家有門禁，所以我們搭上了電車。

車上沒有空位，我跟她並肩站在車門前，手依然牽在一起。

『你現在就做決定吧。』

橘同學只說了一次，但是她正在等待我的答案。在車站月台等車的時候也一樣，從她皺著眉頭無精打采的模樣來看，就能明顯看出她十分在意這件事。

我注視著那樣的她。

要是我拒絕她或是繼續保持曖昧，這次她真的會跟我形同陌路離開我。我有這種感覺。

「怎麼了，司郎？」

「不，沒什麼。」

我無法背叛學長，而且就算是為了橘同學家著想，我也不想做出會讓婚約取消的行為。

如果這樣還想交往的話，就只能偷偷來了。

這種事情，真的做得到嗎？

要是知道我做出這種事，早坂同學會露出什麼表情呢？

那麼，果然還是該把跟橘同學之間的事全部當作沒發生過？

可是，我實在不想再次看見自己最喜歡的女孩子在眼前靜靜哭泣的模樣了。

當我正在思索的時候，人潮漸漸地湧入了電車。

在經過幾站之後，車廂里的人就已經多到讓人動彈不得的程度。

「好像是某條路線停駛了。」

「我一旦被司郎以外的男人碰到就會吐呢。」

見橘同學這麼說，我將她帶到車廂門開關側反方向的門邊，自己則擋在她面前當作牆壁防止人群擠過來。

「這感覺像是之前做過的壁咚呢。」

「是啊。」

眼前就是橘同學標緻的臉，還能聞到一股香氣。今天的她甚至噴了香水。

為了不讓自己貼在她身上，我死命地站穩腳跟，但是──

「司郎，像這種時候還是靠過來比較輕鬆喔。」

「可是，該怎麼說，橘同學你那麼苗條。」

「我可沒那麼脆弱。」

我聽從了她的建議，因為我貼上去比較能讓車內騰出空間，對其他乘客也比較好，但其實這只是拿正論當藉口罷了。就結果來說，單純就只是我想觸碰橘同學而已。

「其實我──」橘同學悄聲開了口「也相當難受喔」。

「……我想也是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。」她這麼說著。

「我希望能跟早坂同學成為真正的好朋友。」

「可以的。」

「希望自己要是能喜歡瞬就好了。」

「學長是個好人。」

「希望自己要是沒有喜歡上司郎就好了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但現實卻是我非常喜歡司郎，所以無法回應瞬的心意，也無法和早坂同學成為真正的朋友。」

──我已經無法繼續對這份心意視而不見了。

橘同學這麼說著，將頭倚靠在我的胸前。

現在的我能夠觸碰她那纖細的秀髮、小巧的額頭以及臉頰。就算想要做更進一步的事，她大概也會──

就在這時，電車忽然晃了一下。

受到來自後方的壓力影響，我整個人壓在橘同學身上，膝蓋抵住了她的雙腿之間，姿勢非常不妙。

「該怎麼說呢，對不起。」

「你不必道歉的。」

「因為我喜歡司郎。」橘同學這麼說著。

「所以司郎可以對我做任何事。」

但橘同學在看見我伸進自己大腿縫隙間的膝蓋之後，臉頰便泛起了紅潤。雖然她給人的感覺很成熟，不過這方面還相當青澀。

「你的臉很紅喔。」我這麼說道。

或許是被我說中了，她露出了不開心的表情。

「只是有點熱而已。」

這麼說完後她立刻裝出了以往的平靜表情，還用雙腿夾住了我的腳。雖然她的腳十分纖細，但大腿果然相當柔軟，使我內心湧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。

於是為了轉移注意力，我看了一遍車廂內的四周。

「人真多，這樣我們下得了車嗎？」

「……我就算直接搭到終點也無所謂喔。」

「你家有門禁吧？」

「我已經十六歲了，就算因為打破門禁被媽媽罵一頓也無所謂。」

「而且──」橘同學接著說道。

「如果我在門禁之前回家，你知道接下來我會去做什麼嗎？」

「感覺不會是我想聽的內容耶。」

「會跟媽媽一起出門，跟瞬和他父母一起吃飯。」

距離我們下車大約還有六站。

我不想讓橘同學離開，要承認這份心意很容易。但要說這麼做是不是正確的，我認為應該不是。

『你現在就做決定吧。』

我回想起她的這句話。

我們接下來要做的是件壞事。我打算在維持現狀的情況下，瞞著早坂同學和柳學長跟橘同學成為情侶。這是不可原諒的。

但我立刻就發現，我這麼做只不過是在找理由。

因為無法被大眾認同，所以不能跟橘同學交往？

因為沒有其他辦法，所以才跟橘同學交往？

無論選擇哪邊，我都打算把這件事當成無奈之舉。打算把自己的決定推託給除了自己以外的事物。不該是這樣的吧。

我注視著橘同學的臉。

「司郎？」

她那宛如玻璃珠般的眼眸也回望著我。

對了，橘同學從來不找理由，也沒有責備過我。

但是，我卻反過來利用橘同學的善意，將一切事情都歸咎在她身上，不斷享受著這個只對自己有利的狀況。

電影院那時我也擺出一副「因為是橘同學主動伸手所以沒辦法」的表情，來當作理由說服自己沒有背叛早坂同學。

不過回握住她手的人就是我。

我的真心十分單純，就是喜歡橘同學，而現在不希望她去學長身邊。但又不想背叛學長，也不想傷害早坂同學。

依照以往的情況，只要我繼續讓自己無可救藥的真心保持曖昧，橘同學就會若無其事地順著我的意願展開行動，我依賴著橘同學。

但是，我不該老是讓橘同學這麼做。

她已經默默地受到了傷害，所以──我應該負起責任作出選擇。

應該一邊對自己多麼差勁有所自覺，一邊主動擔起這不倫戀的另一半。

想到這裡，我腦中的螺絲就此鬆脫。

好，我就做給你看。就別管那些自己憑空創造的抽象世間道德觀了。

冒出這種想法之後，該怎麼說呢，我就失去了理智。

「司郎？」

橘同學驚訝地叫了出來。這是因為我突然用力靠在她身上的緣故。

並趁勢將臉貼在她的頭上，真是柔順的秀髮。

「好香的氣味。」

「……這樣很讓人難為情耶。」

橘同學的臉紅了起來。沒錯，我就是想見到她純真的一面。

我喜歡她不擅長防守，一旦被人進攻就會變得很好哄的一面。喜歡面無表情的她產生動搖的一面，喜歡她其實是個戀愛新手，但總是假裝從容的一面。

橘同學可以不必再當壞人了，因為做壞事的人是我──全部都是我的錯。

「你香水擦在哪裡？」

「脖子。」

我要以自己的意志擔起責任，不再歸咎於其他人，帶著堅定的決心投入這場不倫之戀。

接著我撩起橘同學的長髮，毫不猶豫地將臉貼到她白皙纖細的脖子上。

「啊……」

橘同學呼出一口氣，能明顯感覺到她的身體正在顫抖。

「司郎，車已經要到站了……」

電車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。要是不在這裡下車，橘同學將會趕不上門禁，也無法和學長共進晚餐。

我就這樣壓在她身上動也不動。即使最後電車停了下來，車門打開，我依然沒有動靜，橘同學也沒有抵抗。

「司郎……我可以當作你答應了嗎？」

「──嗯。」

短短數十秒的停車時間。

我們在這靜止的世界中，感受著彼此的呼吸。

最後車門關閉，電車再次動了起來。

◇

電車發出規律的聲音逐漸前進。

橘同學將手伸進我的上衣裡面，環繞到背上。

用旁人難以看出端倪的方式抱住了我。

考慮到我們總是拿《戀愛筆記》的遊戲當作藉口，或許這才算是我們真正第一次的肢體接觸也說不定。

「我真是個無藥可救的男人。」

「是嗎？」

「橘同學說過自己無論被怎麼做都沒關係對吧，所以剛剛我就做了自己想做的事，雖然知道你會感到困擾。」

「真是壞心眼呢。」

不過太好了，橘同學這麼說著。

「我一直都想被司郎這樣宣洩。」

「可以嗎？」

「希望能被那份情感衝撞到支離破碎。」

我趁著電車塞滿人的混亂將橘同學整個人蓋住。帶著名為喜歡的真實情感，壓制住她有男友、有未婚夫、倫理觀念及社會正義等諸多念頭，用全力抱住了她。

橘同學的腰因此高高地弓起。

「司郎……」

「抱歉，很難受嗎？」

「不會。」

橘同學這麼說著。

「實在太舒服……好像要死掉了……」

我失去了理智，不過橘同學好像也一樣。

最後，即使乘客減少，我們仍然抱在一起，直到終點站。

這是個非常鄉下的車站，折返的列車發車是在一個小時之後。漆黑的月台傳出了鈴蟲的叫聲，周圍也沒有民宅，不過這對於熱戀中的我們絲毫沒有影響。

空無一人的月台角落，我撬開橘同學的櫻桃小嘴，將舌頭伸了進去。

橘同學早已做好準備，全身無力地任我擺布。

現在的情況和跟夏天的時候相反，橘同學氣喘吁吁地張著嘴，我則像是在確認她舌頭觸感似的舔著，連牙齒內側都不放過，單方面地蹂躪著她。在接吻的同時，橘同學將全身貼了上來。

「司郎終於肯吻我了。」

橘同學的表情變得恍惚。

「像這樣被人強吻，感覺很棒，多來一點。」

我應橘同學的要求，再次不顧一切地吻了上去。

能跟這麼漂亮，又是自己最喜歡的女孩子情投意合地做這種事，無論再怎麼委婉地表現都棒極了。

我用盡全力抱住橘同學纖細的身體，她再度弓起了腰，開心地渾身顫抖。對此感到高興的我又更用力地抱住了她。橘同學再次顫抖，微微地抽動著。

我們的情緒逐漸升溫，每次分開嘴角都會掛著唾液，並再度接吻。

「司郎……讓我……喘口氣……」

橘同學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，我也難過地吸了口氣。

感覺就快要窒息了，但我們還是立刻──

「再來一次吧，我還要……更多……」

「當然。」

我和橘同學再度開始了數不清是第幾次的吻。唾液自我們的嘴角滑落，刻意發出的聲音使我們更加興奮，橘同學抱住了我的腰。

我們反覆不斷，一次又一次地交換著唾液──就在這個時候。

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，響起了手機的拍照聲。

我們瞬間停下了動作，月台上看起來只有我們兩個。

要是有人偷偷躲著拍照的話，那麼對象就是我們，而被拍到的應該是我們正在接吻的場景。

「被拍到特寫了呢。」

「嗯，被拍了呢。」

既然會刻意拍照，代表對方很有可能認識我們。

之後肯定會演變成麻煩事。雖然這麼想，不過──

「不過無所謂呢。」

「無所謂吧。」

就跟玩《戀愛筆記》上的遊戲時一樣，我們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腦袋都會變得不太靈光。

於是我們毫不在意地繼續接吻，橘同學即使喘不過氣，也依然發出呻吟吻了上來。

當這陣一時的熱情消退之後，我們一如往常地回過神來。

然後當搭上回程電車，並肩坐在位置上時，我們立刻制定了規則。

規則是在學校或車站等公共場合，我們既不會接吻也不會互相擁抱。

我並不清楚我們接下來將會變成怎樣，或是將走向何方。

不過無論如何，只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。

「我們開始交往了呢。」

在電車的座位上，橘同學放鬆力道依偎在我身上這麼說著。

「是啊。」

我點了點頭。

「就讓我們背著學長，瞞著早坂同學交往吧。」